在我们农村老家，都说养儿能防老，可是我们村王老汉七十多了，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老汉哪一个也指望不上。两个儿子成家娶媳妇后，都得了一个病——“妻管严”，对自己的媳妇是言听计从，毕恭毕敬。两个儿媳妇像比赛一样，谁也不让老汉进家门，理由是儿子娶媳妇老汉没掏见面礼钱（就是现在流行发发红包，公公婆婆第一次见儿媳妇要掏一笔很大数目的钱，还有讲究，比如掏了1001元，寓意“千里挑一”；掏了10001元，寓意“万里挑一”）。村里人知道，老汉早年丧妻，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供大儿子上了大学，给小儿子盖了新房，已经相当不容易，怎么会存下钱给儿媳妇见面礼钱呢？特别是小儿媳妇，不仅不让自己的丈夫孝敬老爹，如果碰上邻里亲戚来帮助老汉，也是一顿痛骂，“俺爹过的好好的，不用你们狗熊那人戴眼镜冒充那文明人”。

王老汉最近几年能生活下去，多亏了老汉养的那几只羊。儿子不养爹，爹只能自己想办法。我们村地处山区，山岭薄地，但草木丰盛，饲养逐渐成了一种产业。每天清晨都会有人开着车来村里收羊奶，当场结算。王老汉看中了那不多但能保证吃饭的每天几块钱的收入。王老汉在村外找了个废弃的果园小屋，拾掇出了一个院落，开始当起了“羊倌”。从一只羊开始，几年后就三五成群了。

随着羊肉价格的一路飙升，羊的身价倍增，羊成了宝贝疙瘩。看到其他养羊户都修栅栏、买狼狗防贼，老汉也在琢磨：“自己这么一个年老力衰的人，又在村外这偏僻处，遇上来偷羊的怎么办呢？”听说村里最近发生了好几起牛羊被盗事件，老汉有些睡不好觉了。

王老汉想起了自己多年前自制的那杆土炮。前一阵子镇派出所通知要求上缴所有鸟枪鸟炮，老汉拿去上缴，人家说这炮没啥杀伤力，算不上“枪炮”，不够上缴的资格，让他又拿了回来。“难怪连个麻雀也没打住过”，老汉自言自语道。不过这炮动静可大，吓唬个小偷应该没问题。王老汉赶紧从床底下杂物箱里把炮找了出来，擦去灰尘，拉拉炮栓，还能用。没有炮药，自己造。老汉年轻时在鞭炮厂干过活，知道烟花药的制作秘方，“一硝二硫三木炭，保证烟花飞满天”。反正就是为了吓唬贼，糊弄糊弄就成了。王老汉晚上特意试放了一炮，还行，火苗子很长，动静很大！有了这看家的家伙，老汉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睡觉了。

大意失荆州，疏忽出问题。试放炮的第二天早上天一亮，王老汉发现最大的那只羊不见了。这个贼还很狡猾，老汉院子门和羊圈门的锁都好好的，一点没留下什么撬动的痕迹。王老汉自己也怀疑是不是昨天放羊弄丢了那只羊啊，可是要丢也丢不了那只最大的羊。哼，你等着，可恨的偷羊贼！

王老汉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抓住偷羊贼。白天，他边放羊边打盹迷糊。晚上，他抱着自制土炮盯着羊圈。五六天过去了，平平安安，什么动静没有。

这天半夜，雷声隆隆，下起了雷阵雨。越是天不好的时候越不可大意，王老汉加强了防备,把自制土炮放在了身边，借着闪电的光亮，不停地盯看着羊圈的动静。毕竟人老精力有限，后半夜，王老汉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天快亮时，迷糊中的王老汉突然听到了羊叫声。王老汉提着土炮就冲出了屋子，一看吓一跳，羊圈里真有个穿雨衣的人，偷羊的！老汉端起土炮朝着那人就是一炮。离得太远，炮威力也不够，没打着。那人吓得抬腿就跑，因为穿着雨衣，正好被杨栅栏挂住了，老汉提起一把铁锨就靠近了他。“别打啊，是我”。老汉一听是自己小儿子的声音，愣住了。看来游手好闲的小儿子赌钱又输红眼了，连老爹养老的羊也来偷啊？想到这，老汉气得像木偶一样愣在那里，偷羊的小儿子趁机跑掉了。

没几天，老汉炮打偷羊贼的事在我们那传开了，只是没有几个人知道那被打的人是老汉自己的儿子。从此以后，老汉的羊再没被盗过，村民们再也没听到老汉小儿子好赌常输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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