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明长得黑瘦黑瘦的,中等个子,说起话来声音钝中带点尖,他没读过多少书,但说话很实在,又有分寸和礼貌,给人忠厚而又带点娘气的感觉。有时候和他开玩笑,他也是很礼貌地当正经事说。
旺明喊我姑爷,实际上他比我小不了几岁,但因为我妻子一家在村子里辈份大的缘故,他要喊我姑爷。在村子里还有不少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年纪大的人,论起辈份来我也算得长辈,但平时里都喊名字,按辈份喊我反而不习惯。但旺明每次见到我都是“姑爷来了”的打招呼,我也只好嘿嘿地答应着。
以前旺明在外面打工,因为手艺好,又勤劳踏实,人缘也好,做事让人放心,因此不愁没事做,每年也能挣到不少钱。他也从不避讳,别人问起的时候不吹嘘也不故意隐瞒,他总是说“现在出去打工,只要勤快,挣钱没问题。”
2011年,他女儿上高中,中考分数不理想,上普高都要靠买,他于是就找我妻子帮忙。我妻子在二中教书,他想让她帮孩子买个高中。当时买二中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们还是劝他,“别买了,要花三万多,挣个钱不容易。”他很肯定而坚决地说“姑大,几万块钱,小事唉,别看我们在农村出外打工,现在城里做事只要勤快,一年挣上十万不是问题,不比你们少。几万块没事,你放心买,怎么也得让孩子念个高中不是,不能象我,没念过书,出去别人看不起。”见他这样说我们也就只好照办。
这几年旺明回家办了养猪场,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由于勤劳又爱钻研,他比别人办得都好,日子也越过越红火。但他还是老样子,见人总客客气气的,每次遇到我也还是“姑爷来了”地打着招呼。
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到村里的塘边去钓鱼。我放假的时候也去,有时遇着了他远远地就和我打招呼,“姑爷来了!”被他叫习惯了我也就大声的应着。每次钓鱼他都只带着一根杆子、一个网兜和一只小木凳,但他总能钓到很多鱼,不像我,渔具带了不少,应有尽有,但空手的时候多,即使钓到了也不多。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先说碰运气,没什么决窍,后又不知不觉地和我谈钓鱼经,还让我用他的鱼饵钓,那是他在家自制的饵。村里人都说,涝鱼摸虾旺明可聪明了。
钓鱼的时候偶尔会碰到旺明的母亲到塘边的埠岸上洗衣,见了我她也很会客气地笑着打招呼“是姑爷来了!”然后就会叮嘱钓鱼的旺明,“儿哦,小心啊!”又会问“钓到没有啊?”旺明说“莫担心,钓到不少。”然后就边钓鱼边和母亲聊天。我插不上嘴,也不好打扰他们,只觉得他们聊得很开心。
旺明的母亲在村里不怎么受人待见,因为信邪教,不仅自己信,还经常跑到别人家去硬劝人信,别人不信她就搬出什么“主会惩罚”之类的话来,人们后来都躲着她。我见过她后,对妻子说,“不象啊,那个老太太看着挺和善的”。妻子告诉我,“是啊,她年轻的时候人又热情又会说话,村里人都喜欢她,她家的几个孩子就象她,耳濡目染的,对人可客气、可好了。可不知怎么信了教后她就变了。”
春节我们回妻子家,听说旺明买车了,是福特,和我一个品牌。见到的时候就和他打招呼:“旺明,买新车了?”他大声地应着“姑爷来了!我是个旧车啰,都开半年多了。”我就调侃着说,“我的车都开六七年了还觉得象新的一样,你才买半年怎么就旧了?”他一脸真诚地辩着说:“我在农村的路上开,整天颠来颠去,不比姑爷在城里,路好,不伤车,我的车早就开破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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