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我爱不爱养花。我想我一定会踌躇半天不知如何简洁作答。
数年前走在单位大院里,半路上遇到一个拉着人力车卖花的中年男人。看见我走近,男人堆出一脸的笑说:“买盆花吧。”
我笑着看看他,又笑看着前面刚好迎面走过来的同事,调皮地大声开起了玩笑:“不买啦,我记不起来浇水,我能把我养活就不错啦!”
三个人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卖花人不死心,指着其中的一盆花说:“你买这个嘛,这个五天浇一次水就行了。”
我无法也没必要跟他解释我当时的工作的性质,不想跟他说一年中大约有接近三分之二的时间我都不在自己的窝里,就跟同系统不同部门的同事相互笑看着擦肩而过了。
没有时间养花是事实,不怎么热心养花也是事实。我笨嘴拙舌无法像那些爱养花的人那样能够如数家珍地说出很多名贵花儿的名字和特色来,也不懂得怎样给花儿们买肥上肥料,也确实不怎么记得按时给所养的花儿浇水。如此看来,我应该是一个不爱养花也不会养花的人。
但是,我说但是。
家里人不愿意再养的花儿,或者人家丢弃在外面的花儿,如果还活着,我都会把它们捡回来,随便种在一个什么可以找得到的容器中,只要它们能够继续活着就可以。有时候有了多余的容器,我还会把在室外栽种品种的种子种进容器里。或者发芽的蔬菜、自己吃什么水果的果核,只要有容器,我都会埋进土里,然后带着好奇的心理看能不能长出点什么有趣的东西来。
我种的这些绿植,当然算不得名贵。我这种种植的行为似乎也不能说是爱种花草,多少还有些瞎玩瞎闹的味道。但我却乐在其中,基本上,我种养的绿植都活得很精神,虽然我不记得每次给它们浇水的日子,但是每天我都会看看它们,看到土壤干了或者叶片不够精神了,就会给它们浇浇水,然后过个把小时,看到它们又精神抖擞了,心里便很快乐。最让我感到快乐的是:花儿能开花并不稀罕,给我惊喜的是同一植株的花儿竟然能同时开出两朵不同颜色的花儿来;埋入盆中的土豆芽竟然真的长出了沙糖桔甚至弹珠大小的小土豆;更不用说不少花儿蔬菜还在奉献给我无数的种子后依然顽强地活着,依然继续开花结果。
到了冬天,外面的树木一片萧瑟,以黑褐色调为主。而我温暖家中的绿植们却郁郁葱葱,甚至骄傲地举着花朵;当春天来临,室内停止供暖,室外的花草树木开始萌动生机,而我室内的绿植却开始蔫头耷脑,经历着它们迟来的“秋季”,个别蔬菜甚至出现结籽枯死的秋季特征;随着天气一天天转暖,室内室外的绿植们又都精神起来。当然,此时室内的植株跟室外茁壮的植株相比,就显得纤弱得多了。
有时候,我会想,这些植物生长在小小的容器中,不能茁壮,是不是太委屈了?但是每次看见外面狂风暴雨中疯狂摇曳着的绿植们,看见它们深秋和冬季与严寒风雪的顽强抗争,就又觉得容器里的植株们也是幸运的,虽然不能茁壮,不能充分展示它们作为一株植物的强壮,但是至少不用经历太多的风雨和严寒,披红戴绿的时间也比外面的同类们长。我这样说不是瞧不起室外的绿植,相反,我更欣赏它们的顽强和茁壮。但是室外的考验和自由也不是每株植物都能拥有的,土地的面积就那么大,容不下所有的种子和植株一起生长,被丢弃的和生长过密的植株,更多的归宿和命运是垃圾箱。与其如此,就委屈它们来我的小容器里生长吧,虽然纤弱,但也顽强,一样生长的斗志昂扬,一样尽力地展现了生命的姿态之美。估计养过植物的人都会发现:每一个植株的生命都是独特的,只要你爱它,观察它,你就会发现,每一个生命都是异常珍贵和优雅的。如此说来,我又像是一个爱养花的人了。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爱不爱养花,我觉得我还是难以清楚地回答。严格地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养花人,但是,正如我所养的绿植们和外面的绿植们一样,我在我自己的环境中自然的生活,不刻意去成为什么,也不刻意不去成为什么,我就是我,就像所有的绿植们一样,它们就是它们。每一个生命生存的环境都是独特的,每一个生命的本质也是独特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弥足珍贵和十分优雅的。我在乎的是有缘与我相遇的生命,不是这个生命有一个什么样的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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