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听蒋勋老师细说《红楼梦》几近上瘾,不仅在于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更在于他解读《红楼梦》的独特视角,得以让人对这部巨著有新的理解,并进而唤醒我们对那些曾被长期忽视或压制的人情人性和那些独有的个人世界的关注。想想自己年轻时也写过的所谓红学论文,那种"反抗封建压迫"之类的宏大断语,实在可笑和令人汗颜!
生活大致可分为两个世界,公的或国家的世界,私的或个人的世界,文学形象当然跟我们普通人一样更多属于个人世界。中国传统社会从来都是张扬前者,压制后者,在个人世界越来越成为主体的今天,《红楼梦》细微展现的个人世界才跟我们一般人更亲近,里面的人物及世间百态也更挨近你我的心灵深处。比如,《红楼梦》里最不堪的人物贾瑞,蒋勋老师的讲述不仅全面深刻,而且令人回想,我们身上就没有贾瑞的因素吗?我们的生活中也会看到类似的人。再如,宝玉管不住或不愿管住小厮,既有宝玉自身的性格因素和"世法平等"的理念,也反映出贾家一代不如一代的衰落,同时也可看出贾家第一代创业人的某种原始性粗横。总之,蒋勋老师的细讲忠于文本,把《红楼梦》精心编排的个人世界细致入微地呈现给我们,令人耳目一新,久听不厌。
当然,上述划分只是相对的,公和私从来就纠缠在一起。对国人来说,公的世界不可少,但过去它往往把私的世界压缩或贬损到不得见人的角落。过往文学的重要价值之一就是要展现这些被挤压的个人世界,使今人与往人更好地沟通。新时代的公格局已大定,即服务一个个私的人,后者总起来就是人民。公的这种转变让私的人更多幸福,但有些公的人一只脚进入了新时代,另一只脚却还在旧世界。
个人的现实世界有时比文学更生动微妙,而好的文学最滋养个人,它让我们更贴近生活和我们的内心,并对于对所有远离或无视现实生活的断语类东西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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